Monday, May 4, 2009

华文知识分子应继承五四基本精神

文章标题:华文知识分子应继承五四基本精神
文章作者:谢燕燕
发表日期:2009年5月3日
发表媒体:《联合早报•新闻》

  明天是五四运动九十周年,报业中心礼堂昨天举行了一场文化思想的饷宴,本地政、商、学术和文化界人士,聆听中国思想界重要学者金观涛教授的演讲,并参与“五四与新加坡华文知识分子”的研讨,一起进行“五四运动的当代回想”,激起了一场精彩的思想激荡。

  尽管五四运动的许多内容、争议不一定适用于今日社会,教育部兼国家发展部高级政务部长傅海燕认为,本地华文知识分子应该继承五四运动的基本精神—爱护国家,关心社会,积极对文化进行反思,并为了社会进步,将信念付诸行动。

  傅海燕昨天以主宾身份出席“五四运动的当代回想”研讨会时还指出,五六十年代本地参与学运、工运和社会运动的学生、工人和华文知识分子,在抗议社会上不公平现象时,他们的思想脉络,其实可以追溯到五四运动。

  傅海燕说,新加坡早期华人社会因血源关系,深受中国影响。中国的重大事件总引起本地华人的回应,晚晴园所扮演的历史角色,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“我们的先辈在民国成立过程中起了举足轻重作用,黄花岗七十二烈士有我们南方人的英名,而后年的辛亥革命100周年,将是个富有纪念性的日子。”

  傅海燕的祖父母,便是受到五四新思潮冲击的一代。她的祖父傅无闷,是福建南安人,本来在厦门一所中学任教,后来投身革命,创办报刊,报章被禁后,走避东南亚,继续当报人。《联合早报》前身《星洲日报》和《南洋商报》都有其印迹。

  她的祖母刘韵仙在湖南长沙受教育,后到燕京大学深造,到新加坡后成为南洋女中校长,推动女子教育。

  傅海燕指出:“当代社会里,曾有多位像他们一样的文化界人士,在学校,报社,把中国当代新思想带入新加坡,对社会发挥积极作用。

本地学者反思五四

  “五四运动的当代回想”研讨会是由本报与南大中华语言文化中心、南洋大学毕业生协会和怡和轩联合主办,由陈六使中华语言文化基金访问教授金观涛做专题演讲,讲题是“中国历史上的两次启蒙运动”。研讨会下半场,本地学者与报人则以“五四与新加坡华文知识分子”为题,梳理五四与本地的关系,也谈到这一思潮在不同历史时期对本地华文知识分子所造成的影响。

  南大中文系副教授衣若芬在“折射于新加坡的五四之光”的讲题中,谈到“五四事件”在新加坡的反响。

  衣副教授以当年刊登在《叻报》的一则有趣烟草广告,说明五四前后,本地的一场“爱用国货”运动。广告涉及广东商人简照南、简玉阶兄弟的南洋兄弟烟草公司。这家公司1916年在新加坡设分销所,第二年在《叻报》登广告。

  他们的商业对手英美烟草公司却“揭发”简照南入籍日本,名为“松本照南”,抨击所卖香烟是“日货”。《叻报》当时的立场是认为应该包容海外华侨的双重国籍。风波最后以简照南放弃日本户籍,强调“中国人吸中国烟”收场。

  国大中文系助理教授梁秉赋则以“五四与星马华校生的反殖民主义思潮运动”为题,把目光放到50年代的新加坡,思考五四对这一时期华校生的影响。

  他从1955年出版的《焦风半月刊》的一些文章中,指出当时学潮的三大目标是反殖民主义,反封建主义和反投机主义,前面的两大目标,显然与五四思潮一脉相传。

  根据梁秉赋的观察与思考,五四运动的“反帝国主义”,民族自强、自立、自决思想,在南洋华人社会的抗战动员中得到深化,成为战后星马人民反殖民主义运动的重要思想资源。

  他指出,50年代学潮经常被诠释为“左派思潮”,其实它还有一另个超越政治倾向、超越党派认同,超越意识形态归属,属于更高层面的文化思想源头,可直接回溯到五四运动。

  本报高级执行编辑李慧玲以70年代以后新加坡出生的新闻工作者角度观察“五四传统在当代新加坡的失落”。

  李慧玲说,尽管五六十年代参与学生运动、反殖运动者的驱动力量可能和五四运动的学生类似,是因为遭遇不平、并以天下为己任而关怀社会,但因为运动与政治发展交织在一起,之后主流论述在谈到那段历史时,大多都只看到它的政治元素,并且认为它导致社会不安,予以否定,而没有探究思想根源。

  同时,她也指出,过去华校生通过五四时期的文学作品了解那个时代,随着华校教育的式微与消失,加上经历过那一时代华校生的沉默,五四传统与精神逐渐在新加坡走向没落。

  她举例说,比较旧的本地华文课本,现在的课本对五四一些著名作家如鲁迅、巴金的生平介绍,已经非常简化,略掉很多时代背景。

  失落了五四传统,对我们又有何影响?李慧玲认为那是新加坡华人的重要精神遗产,我们失落了知识分子对社会的关怀与承担精神。

金观涛教授:中国两次启蒙运动都还没有完成任务

  金观涛教授在谈“中国历史上的两次启蒙运动”时说,五四和80年代的两次启蒙运动都是未完成的启蒙运动,因此还会一次一次被提出来。

  在回应是否会有第三次的启蒙运动时,金教授风趣地表示,学术研究不能搞算命,但如果文化转型是不可抗拒的大潮流,就必须把启蒙贯彻到底。

  在评价五四运动时,金教授说,如果是放在中国文化的现代化,中国社会转型的大历史来看,它的启蒙意义是非常伟大的,再怎么评都不为过。

  但是近20年,很多学者对五四提出了批评,一是批评五四的反传统主义,把中国的传统全盘反掉了,造成文化断层的断裂。

  另一批评是五四运动后,中国以新的意识形态代替儒家意识形态,完成意识形态的更替,1920年之后,中国以意识形态来整合社会,形成国共两党体制。

  金教授说,中国社会的现代化,是从1840年的甲午战争开始的,长达150年,如果宏观看待这一历史进程,当中有两个经济高速发展时段,一是大家熟悉的80年代到现在,而第一次高发展期,是五四前20年,也就是1900年至1920左右。

  他指出,这期间,每年有300家企业创立,飞机、电话、电报都在这时期被引进中国,中国的大城市如上海,北京,在后来几十年都保持在这一时期的样貌。

  这一高速发展后来遇到问题而停顿下来,这是因为出现南北差距,贫富悬殊,城乡差距,农村教育解体和社会的无序等。金教授说,五四正是对这一阶段发展进行反思。

  下来60年,也就是1920至1980年,中国基本上在完成社会整合,但这一过程又出现新问题,例如意识形态发展到极端,出现文革灾难,而知识分子对这一时期的反思,便形成80年代的第二次启蒙运动。

  他表示目前中国经济高度发展,但思想受到控制,是会产生问题的。这样下去也会限制经济发展。

  担任结评的国大东亚所所长郑永年博士说,五四运动的主题是民主与科学,可是当科学变成一种意识形态时,科学就不再是科学了,但让他佩服的是,80年代的启蒙运动,都是由搞科学的人,如金观涛、方励之开始。

  另外,他觉得反对五四和拥护五四的,都把五四当价值看,五四成了一种符号。他认为目前评价五四还太早,大家对五四的回想,属于有选择性的,而他认为真正的认识,应该属于科学的认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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